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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大酋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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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丹雀部的主部落,建在大丹雀山脉正中央的一处盆地里,依托地势,四周环山,赤石嶙峋,易守难攻。从远处看去,像是一座火红色的城堡,蔚为壮观。丹雀部主部,禁令严格,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。但墨画这个“外人”,今天却是破例了。丹朱这个丹雀部的天才少主,亲自邀请并护送墨画,这个信奉“神主”的巫先生,进入了丹雀部主部。而有丹朱带路,一路上十分畅通。寻常部落修士,根本不敢阻拦丹朱这个,天资卓绝,很受民众爱戴的少主。甚至沿途,还不断有人,向丹朱行礼,诉说忠诚。一行人一直向前走,走了片刻,墨画抬头望去。便见一扇形如朱鸾的大门,横亘在山间,大门之下,是一条长长的,炽热的台阶,一直延展向远处。长街两侧,是一处处营帐,以及一个个,带有不同品种红色鸾鸟风格的图腾和建筑。古朴,恢弘,带着一丝蛮荒的气息,但又看着十分华丽端庄。与此前,墨画所见的那些落后的部落,完全不同。墨画看着那形如朱鸾的大门,心中忽然忍不住想道:“不知这丹雀部里,有没有真的神兽朱雀,或者是朱雀神魂……”他稍稍感知了一下,的确能感知到,某类炽热的古老神魂之力,但却无法判断,这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神兽“朱雀”。墨画也没敢再继续窥探,这是有大荒传承的三品大部落,目前还不是他能肆意妄为的地方。墨画收回神识,敛起气息,随着丹朱,一起到了他丹雀部少主的宫殿。这是一座不算奢华,但却极为典雅,甚至充满了洁净气息的蛮族宫殿。这是丹雀部大酋长,亲自为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建造的。宫殿的名字,也是用“丹朱”的名字来命名的。丹朱温和有礼地,将“巫先生”墨画,迎入了他的宫殿。丹朱的两个护卫长老,在后面神色警惕,甚至心中一度觉得,他们的少主,是在“引狼入室”。这一路上,他们也暗中劝了丹朱少主很多次了。这个神秘莫测的“巫先生”,来历不明,不查清他的底细前,不宜交涉过深,更不便带入主部,以免引来祸患。可他们这位,原本十分温良听劝的少主,此番却偏偏一意孤行,任他们怎么说,就是不听,铁了心地要跟这个巫先生“交朋友”。这件事,实在有些邪门。因此,墨画这个,一脸平和,看起来神圣虔诚的“巫祝”,在他们这些护卫眼里,不啻于一个擅蛊惑人心的“妖道”。丹朱少主,定然是被他蛊惑了。两个金丹护卫,看墨画的眼色,也不那么友善,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敌意。墨画对此视若无睹。同行了三日,这两个金丹长老,墨画也大概知道他们的一些底细了。大块头金丹,名叫“巴山”。另一旁,那个样貌平平,沉稳低调的金丹长老,名叫“巴川”。巴山的意思,是高大的山。巴川的意思,是护城的河流。这两个名字,都不是他们的本名。他们也不算丹雀部的嫡系,而是是大酋长特意,从下面的部落,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。大酋长也特例,赐给了他们这两个名字,让他们像高大的山和沉稳的河一样,守护着丹朱少主。他们从丹朱小时候,便做了丹朱的护卫,与丹朱一荣俱荣,也唯丹朱的命是从。墨画只要“骗”住丹朱,这两个金丹护卫,拿他也没办法。……丹朱为墨画,安排了一间“贵客”才有资格住的客房。房间的风格,是一个鸾鸟飞舞的营帐,安全,静谧,而且很温暖。墨画到过不少势力,住过不少接待贵客的“客房”,但丹朱给他住的这个房间,仍旧是风格最鲜明,印象最深,地方最宽敞,住着也最舒适的。墨画很满意。丹朱看了眼,神色平静惬意,散发着一股随遇而安的从容气度的墨画,心中微动。这一路上,他与墨画接触下来,深感墨画言谈气度雍容,绝非常人。就是偶尔流露出来的,那一丝纯净的少年气,还是有些违和。这让丹朱经常怀疑,这位“巫先生”,不会比他年纪还小吧?但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。若年纪比他还小,断然不可能有这种脱俗的气度。想必是历经沧桑,仍旧内心纯净,信仰虔诚,才会有“赤子”一般返璞归真的心境。可还有一点……丹朱又看了一眼墨画。之前刚见面时,他不是特别笃定。但同行了一路,他已经可以确定,这位“巫先生”,的确只有筑基修为。为什么历经沧桑,修了那么久的道,修为还只是“筑基”呢?丹朱不太理解。自己二十岁就结丹了。结个丹而已,有这么难么?只是这句话,有些唐突,丹朱压在心底,没说出口。也还好他没说出口,不然墨画肯定恼羞成怒,在心底“拉黑”他了。丹朱温和有礼道:“请巫先生,稍作休息,晚点再为先生接风洗尘。”墨画颔首道:“有劳少主了。”丹朱离开了。墨画则留在营帐内休憩。因为是在别人的地盘,还要装作“巫祝”的模样,没办法太放松。墨画便盘腿坐在床上,闭目养神,颇有些不动如山的气度。约莫一个多时辰后,丹朱又来了,身后跟着一些侍女,捧着一些美酒佳肴,灵果膳食,还有几套丹雀部落风格的蛮族衣袍。墨画焚香沐浴,穿上丹雀衣袍,于俊美庄严之中,还多了几分异域的美感。丹朱看了也为之一怔。之后丹朱请墨画饮酒,品尝丹雀部的鲜果和美食。两人聊了一会闲话,丹朱屏退左右,神色有些纠结。墨画浅浅尝了口酒,轻声问道:“少主,有什么疑惑?”丹朱欲言又止,抬头看了墨画一眼,便见墨画的眼眸之中,仿佛闪烁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光芒,直接看到了他的心底。“我……”丹朱迟疑。墨画道:“你不知身为少主,究竟要做什么?”丹朱一怔,缓缓道:“是。”墨画温声道:“你是少主,受人爱戴,但你不确定,自己是否承受得起这份爱戴?”“是……”“你天赋极好,修行极快,但又不知,自己究竟为何修行?修道的尽头,究竟是什么?”“是……”墨画声音温和:“你自出生起,便被寄予众望。但你又害怕,倘若有一天,自己失去了天赋,沦为了庸才,或一辈子碌碌无为,难堪大任,又如何向部落中,对你寄予厚望的族人交代?”丹朱久久无声,末了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是……”丹朱又看向墨画,看着那白玉般的面容,和黑玉般的眸子,只觉这位“巫先生”说的每句话,似乎都说到了他的心底,将他身为丹雀部万众瞩目的绝世天才心中,那些难以对外人言说的迷茫和忧虑,全都说了出来。难以启齿的心迹,被完全剖开,袒露在别人面前。丹朱有一些羞愧,同时也有些如释重负。墨画又问道:“那你,可有什么大宏愿?”丹朱怔忡片刻,缓缓点头,目光坚定:“我发下过宏愿,愿献上一切,令我丹雀部,永远繁荣强盛,令我丹雀部的族人,永远富足和乐。”墨画点了点头,张口便道:“你这个宏愿,十分狭隘,而且有点幼稚。”即便丹朱脾气好,心底也有些微怒。他适才还觉得,这位巫先生,应该是懂自己的人。自己才将自己,从小在心底立下的,这宏大的“愿景”告诉他。结果竟被说“狭隘”和“幼稚”。丹朱有些恼怒,面皮微红,正欲驳斥墨画,却听墨画反问道:“假如……你丹雀部的繁荣昌盛,需要建立在,征服其他部落,屠杀大量蛮修,压榨,剥削,劫掠,乃至奴役众多无辜之人的基础上……”“这样的‘繁荣昌盛’,你愿意么?”丹朱一时哑口无言。他此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。丹朱皱眉沉思,片刻后道:“若……我丹雀部的强盛,是以剥削和奴役为基石,这自然……算不得真正的‘强盛’。即便强盛一时,早晚也会土崩瓦解……”墨画颔首,又道:“那若,你丹雀部上层的强盛,需要下层的族人‘供血’呢?”丹朱愣住了。墨画道:“这样一来,丹雀部落的繁荣强盛,和普通族人的富足安乐,本就是互相龃龉的,是不可能同时达到的事。即便达到了,也会如昙花一现,转瞬即逝。”丹朱心神震动,脸色有些苍白。“巫先生”说的话,十分地反直觉,听着十分矛盾。可丹朱心里,却觉得这可能……才是“现实”。这个世上,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富强。你若富了,就证明有人在变穷。丹雀部若“富强”了,则意味着,对其他部落和众多蛮修的奴役更凶狠了。甚至,部落上层若富了,势必意味着,下层在被“吸血”。即便整体看似“富强”,但因上下失衡,早晚也会崩裂。所以,巫先生才会说,他的这个宏愿,是狭隘的,是幼稚的。因为这个宏愿,本身就是矛盾的,是不现实的。仿佛美好的“愿景”,被撕开了面纱,露出了残酷丑陋的本相。丹朱心绪苦涩交织,一时间根本不知,该如何是好。墨画没有说话,而是让丹朱,慢慢消化他的情绪,慢慢消化这些道理,让他自己认真思考,自己人生的道路。时间一点点流逝,丹朱心情稍微缓和了些,曾经少年天才的迷茫,渐渐消退。取而代之的,却是另一种,看不到前路和方向,更加心灰意冷的“迷惘”。“巫先生,我……”丹朱喃喃开口道。可还没等他问出口,忽然停住了。他能感知到,外面来人了。墨画自然也能感知到,所以也什么都没再说,而是端起酒杯,浅浅喝了一口。果然,过了片刻,脚步声响起,一个侍卫恭声道:“少主。”丹朱道:“进来。”侍卫趋身进入营帐,向丹朱行礼。丹朱问道:“什么事?”侍卫答道:“大酋长设家宴,想见见少主。”“父亲……”丹朱点了点头,“我知道了,你去向父亲回复,说我稍后就去。”“是。”侍卫道,而后退下了。丹朱面带歉意地看向墨画,“巫先生,抱歉。我要去见一下父亲。”墨画颔首道:“少主请便。”丹朱起身离开,可刚走了几步,他仍旧放不下心中的疑惑,转头看了眼墨画,道:“巫先生,不如……您随我一同,去见我的父亲?”墨画微怔。这点他是没想到的。他原本打算,先教丹朱一些基本的概念,让丹朱明白一些道理,然后再作其他打算。在此之前,他根本没计划,这么早去见丹雀部的大酋长。在这等荒僻的蛮荒之地,有能力统辖这么一个大部落。这个丹雀部的大酋长,绝不可能是简单的货色。自己连丹朱这个“弟子”,都还没“骗”好,现在就要直面他爹,的确有些太“仓促”了。墨画便婉拒道:“既是家宴,贸然打扰,难免有些唐突了。”丹朱却摇头道:“我想让父亲,见见巫先生。”墨画心中叹气。一时也不知道,这个丹朱,究竟是好骗,还是不好骗了。不过事已至此,他再推脱,难免显得心虚。墨画便道:“好。”之后丹朱,便领着墨画,离开丹朱宫,来到了丹雀部大殿,参与了一场,排面颇大的“晚宴”。大殿最高处,悬了一副类“朱雀”的图腾。图腾之下,是“主位”,主位之上,坐着一个,赤红眉毛,高大雄壮的蛮族酋长。这便是丹雀部的大酋长,也是丹朱的父亲。而此时这大酋长身后,还站着一排,衣着清凉,容貌美艳的蛮族女子。这些女子,都是大酋长的“侍妾”,此时正在伺候酋长飨宴。当然,在大荒,即便都是侍妾,也分三六九等。能陪在大酋长最近位置的,明显打扮最华贵,金银玉石点缀在发间,明明晃晃,十分绚丽。披着绫罗绸缎的皮肤,吹弹可破,容貌也最为美艳。这些美妾穿了名贵的绸缎,而非兽皮衣物。这便说明了,大荒王庭乃至一些大部落,此前跟道廷,九州,乃至一些大势力,都有过频繁的往来和“交易”。而在酋长首座之下,设有几个最近的席位。这是给他的几个亲生血脉,所设的座位。丹朱就坐在上面,位次是第四。蛮荒的部落,是很讲究长幼次序的,哪怕丹朱最“受宠”,位次也不会排在他的兄长上面。而在丹朱上首,还坐着一个金丹修士。此人一身朱雀蛮袍,鹰眉长脸,目光精明。墨画若没猜错,此人便是丹朱的三哥,名为“丹别”,在蛮文中,意思是“机敏的猛兽”。而丹别上首,两个位置是空着的。显然丹朱的大哥和二姐,没有参加这次“家宴”。此次之外,还有一些高贵的座次,与丹朱和丹别齐平,但距离大酋长的首座较远。是丹雀部内,资历高威望重的老一辈长老,或是年富力强的实权长老所坐的位置。再往下,按照血脉亲疏尊卑,长老地位高下,依次排开。墨画身为丹朱宴请的“贵客”,位次不低,仅在丹朱身下,两三个座次的地方。但问题是,这是“家宴”。尽管排场大,也有其他一些有“亲戚”关系的长老和少年参加,但宴会的人,并不算太多。更大的问题是,满座宾客,几乎全都是金丹。墨画这一个筑基,面孔还很陌生,混在里面,就显得特别扎眼和“另类”。一开始,倒也没人在意。毕竟墨画,是丹朱带进来的。可随着宴会进行,这一群丹雀部,血脉最上等的人,在一起一边吃喝,一边聊些自家部落的家事,和相对隐蔽的私事。墨画的存在,就很尴尬了。不断有人,将目光向墨画投来。墨画倒是旁若无人,自顾自地吃饭。又过了一会,终于还是有些看不惯了。高座上,丹雀部酋长三子丹别,转头看向丹朱,叹了口气,道:“四弟,这是家宴,你怎么把一个外人带进来了?”语气不见责怪,只是有些无奈。丹朱便道:“这是……我新结识的……一个朋友。”丹别看了他一眼:“朋友?一个筑基?”丹别没说“筑基”这两个字,他说的是蛮文,但墨画还是听懂了。道廷和大荒修道的传承,主体脉络相近,大境界类同,只是在称呼上会有一些出入。毕竟蛮文的叫法,和道廷的说法,不可能一样。只是后来,道廷“移风易俗”,推行道廷文字。“筑基”这个词,在大荒之地,也变得通用了。只有一些,大荒大部落出身,身份高贵的蛮修,才会偶尔用一些蛮荒的古语,来表达修道境界,以此显示自己与众不同。丹朱道:“他不是普通的筑基。”丹别摇头,“筑基就是筑基,修不到金丹,有什么普通不普通的?”丹别越过丹朱,直接看向墨画,问道:“少年,你是什么人?叫什么名字?”墨画神色肃然,缓缓道:“我秉承神主意志,来到这世间,本没有名字,但世人都尊称我为……巫先生。”此言一出,大厅霎时安静了一会。丹别的目光,也慎重了些,问道:“你……是巫祝?”墨画颔首道:“不错。”丹别当即冷笑,“你多大年纪?也能做巫祝?还有,你怎么才筑基?”墨画心中不悦,暗暗腹诽道:你当我不想结丹?我若结丹了,还能容你在我面前废话?但表面上,墨画还是一脸虔诚,神色威严:“我是神主的巫祝,一身伟力,皆得自神主的恩赐。”“只要信仰虔诚,便有通天神力,至于修为是筑基还是结丹,并无太大差别……”“在神主的通天神力面前,生死只于一念之间,无高低贵贱之分。一切众生,乃至血肉生命,尽皆平等……”(本章完)

阵问长生